Oiolairë

叫我夏子。


画手艰难复健中


Oiolairë,昆雅语,意为永夏。努门诺尔的常青树由精灵赠送,维林诺的山丘上雅凡娜曾歌唱。
那是纪元前的光,每一株归航枝的发轫。

无授权转载 隋史同人 瞬槿(1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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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玼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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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因寄飞翼

  

  从铜镜前移开目光,杨广自嘲地笑了。

  在一切都变得不如人意的现在,只有一向自矜的容貌还是完美得无可挑剔。只是,美给谁看呢?

  “我要是可汗,就发兵几十万从背后偷袭,把你抢了回去做可贺敦,还要什么公主?”

  处道你这个乌鸦嘴。

  可汗是不是来抢人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持续两个月之久的雁门之围摧毁了天下人和他自己信心的最后一道屏障。

  当突厥的箭矢带着强硬的力度穿破窗棂钉在墙壁上,他明白他苦心经营的“大业”已经如流沙涣散一地,无药可救。

  别人肯凑合一下就过去的,他一定要做到完美。别人只做六七分的,他一定要做到十分。总想着自己能把握住其中分寸,只要想校正不过是举手之劳,终于还是差之毫厘。

  本朝的“根基柱石”们,现在应该正为此弹冠相庆,并策划着什么吧?

  他赶时间,他们也赶时间。如果他在他们起来发难之前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输的是他们,如果在没做完之前就让他们抓到了纰漏,输的就是他。

  可惜……玄感在后院放的那把火,还真是时候啊。

  也许这是注定的吧——他除了对付他们还想做很多实实在在的事,而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推翻他,心有旁骛的人总是争不过专心一意的人,从来如此。

  

  萧琬不在身边。刚才,他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在他柔声安慰了一番以后,她抹着眼泪回去了。

  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惊诧和伤心,他想。

  她是萧梁皇族的女儿,当然知道萧衍在台城将陷时说的那句“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知道萧纲被侯景囚禁时在板壁上写下的“数至于此,命也如何”,知道萧绎在江陵城破之际的感叹“读书万卷,犹有今日”。

  生于乱世,都是见惯了兴亡嬗替的人,临到自己头上,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当然,她是个好妻子。事实上,他想不出天下还有比她更适合做他妻子的女人。她出身高贵,美丽温婉,能诗善文,他们兴趣相投,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他有什么需要她配合的计划,她也都会做得滴水不漏。

  但在她优雅的姿态里,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漠然。在这繁华而喧嚣的世间,她好象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

  阿昭早死,她哭过一场也就丢开了。他不喜欢阿孩,三番两次申斥处罚,她也劝了几句就作罢。她不是不爱儿女,却没有母亲独孤伽罗那种一边唠叨抱怨一边心心念念的执着。——也许,这是她看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的原因之一?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出来,他也进不去。

  等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大概会为他抛几点清泪,但不会相从地下吧。(一)

  

  那么,会有谁肯相从呢?

  世基……应该会吧。

  大业六年在江都,忙着接见外使,存问耋老,安抚南海,征集天下军马部署征辽,每天动辄处理上百件政务,所有旨意都是他亲自口授后由世基起草出来,君臣二人经常忙到深夜。

  有一天,世基写完最后一道敕书,忽然感叹说,陛下勤劳国事如此,外面却……

  他知道世基本来想说什么——外间关于他开凿通济渠是为了游玩享乐的传言早就沸沸扬扬了。

  于是他反过来安慰他说,你我知道就行了,何必管外人议论。

  那时候他是从容不迫的。等辽东战事一了,从此偃武修文,垂拱而治,那些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

  世基一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他不再呈送那些奏报盗贼的表章,也不再引见那些来请求救援的使者,偶尔被召参加内廷的宴会,他也会跟他一起喝得醉醺醺的,然后一起写那些南朝艳诗。

  既然无可挽回,就且图一醉,然后生死与共。

  

  八岁。听着从晋阳前线归来的父亲讲高家那位“无愁天子”接到告急文书仍然无动于衷,为博美人一笑更猎一围;

  十二岁。看到从宫中求情回来额头鲜血淋淋的母亲,心痛之余对荒唐无度的天元皇帝更是说不出的鄙夷;

  二十岁。被从井里拉出来的陈后主战战兢兢地跪在自己面前求饶,那副模样只能让人感叹江东衣冠道尽,金陵王气不存……

  可如今呢?也许,再过几个月,几天,甚至下一个时辰,自己就会也变成历史,而且在后人心里的形象不会比以上三个人好多少。自古成王败寇,那些雄图大业文采风流,还有谁肯记得?!

  这样的前景,想一想就觉得不堪神伤。

  日以继夜地沉迷在莺歌燕舞靡靡之音里,好象把这一生的放纵都在这一年多里用尽了一般——但即使最烈的美酒也不能完全麻醉,当夜阑人静的时候,明明可以听到心底深处一寸寸碎裂的声音。

  他做的一切都有它的意义和价值,直到现在,他还相信这一点。

  但被贵族们鼓动起来的民众是不会想到这些的,他们只知道是他无限扩张的权力欲把他们害得流离失所,无以为生。他们一定恨不得吃了他,就像他当初恨不得吃了叛逃高丽、把近在眼前的胜利毁于一旦的斛斯政一样。

  

  车驾离开洛阳时,不得随行的宫人们哭着挽留他,于是他给她们留了一首诗,诗里说他明年就会回去。

  事实上,御辂从建国门的门洞里缓缓行出的那一刻,回望高大的城楼,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还京师,意味着要向关陇勋贵们承认是自己乱了先王之法,请求他们的原谅,用最谦恭的姿态承受所有有理无理的责难,小心翼翼地进行漫长而艰巨的修补工作,而且未必能看到曙光的来临——比起这些来,死亡似乎并没有那么恐怖。

  一路上,不断有人上书要求他坐镇西京。他们的话让他无法面对,于是他把他们统统杀掉了。

  如果那两个人在,会怎么样呢?

  一个会坚决拦住他不让他走,另一个,会先跟他走,然后想办法把他骗回来。

  可是,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啊。(二)

  

附注:

(一)关于皇后,我倒不是因为她不是本文主角才这么写她。我一直觉得她和杨广就是那种看起来很般配很和谐但是并不交心也称不上soul mates的夫妇,她骨子里其实很“冷”,也许因为她那个悲剧家族的阴影,也许因为她童年的遭遇。

(二)关于隋朝的灭亡,我不是要替杨广推卸责任(现代还有领导责任一说,何况专制君主),而是想说应该更全面客观地看问题。

长期以来,一般论者都把目光集中在劳役繁重民不堪命(事实上死伤人数并没有动辄“十之四五”那么夸张,否则大业五年不可能出现人口高峰)上,而忽视官制改革和其他一系列举措损害了关陇贵族利益、从而引起他们反扑的因素。

纵观杨广的施政,可以看到一条清晰的主轴:促进南北融合和巩固统一。在长期分裂之后,这无疑是当务之急。但是,在把机会更均等地给予各地域和各阶层的人的同时,很多官制改革措施(本文提到了其中一部分)也损害了在朝廷占有绝对优势的关陇贵族的利益。

借用台湾历史学家高明士的话说,在国家统一之后,国家的领导人能以更开放的态度面对不同的地域社会和文化,是正确的态度,在这一点上,杨广比其父更具秉赋和自我期许,但过度躁进地修正关中本位主义,得罪关陇权贵,使隋代快速走进历史。

这个人的性格并不“完美”,甚至有很致命的缺点,可以说是这些缺点毁了他,但我喜欢这些缺点,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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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搬完了!感谢跟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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